是魔,若是真正的他,他应该就已经力量散尽了。
是梦也好,梦里的他,不存在的他,喜欢着她。
连她自己也沉溺于这虚假梦幻的感情了。
少年的阿凇果然比后来的他更加直白大胆,他在浮南手上写:“那我们成亲。”
“成亲要穿着婚服,要有轿子,有吹奏的乐队,还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,还有……很多很多。”浮南笑,“可麻烦了。”
“我去准备。”阿凇写。
他这几年也积攒了些钱,浮南看着他,又轻轻笑了,久违的、涨满心房的喜悦涌上心头。
她说:“好。”
而后梦醒了。
浮南醒过来的时候,唇边还挂着浅笑,她从床上爬了起来,半靠着床榻。
“凇,阿凇……”浮南呼唤着这个名字。
“是真的多好呀。”浮南从床榻上走了下来,她将挂在衣桁上的昂贵外袍披在了身上。
不得不说,不论是在魔域或是人界,她的日子都过得还行,对于一位普通的小妖怪来说,她已经很幸运了。
院外有人触动禁制,浮南去开了院门,孟宁站在外边。
“浮南,仙盟的事情我们总算是处理好了,再过几日,我们就要到边境去啦,现在人界的边境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。”孟宁对浮南说道。
“好呀,我们何日出发?现在人界边境在何处?”浮南微笑着应道。
她此时的笑有三分真心,因为她确实在仙盟呆腻了,与魔域不同,人界的勾心斗角更多。
魔族们坏,但他们对阿凇绝对忠诚,魔族们是追随阿凇的信徒。
“在南香城。”孟宁说。
浮南细细的眉微挑,她愣了一下,晨间刚睡醒眯着的眸子睁大了一些。
“南香城?”浮南问。
“是。”孟宁看着浮南疑惑问道,“浮南,你听说过这里吗?”
“在流落到魔域之前,我就长在南香城。”浮南点头,“它……算是我的半个故乡。”
“这样呀。”孟宁点头。
“那你好好准备哦。”她交代浮南。
浮南点头:“好呀。”
孟宁离开了,浮南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,有的时候会愣一下。
她生长在南香城外一处不起眼的杂草丛里,而那里不仅是她最初生长的故里,同时也是……她遇见先生的地方。
若说一切皆有因果,那么最开始的,应该是她与先生的相遇。
先生啊……浮南在心里轻叹,她想,如果先生知道她现在变为这般模样,会叹气吗,会无奈吗,会恨铁不成钢吗?
又或者是,更兴奋,因为他教出了一个好徒弟?
浮南说不清楚,先生的形象很复杂,她看不懂他。
当日晨昏交替时,孟宁与镜中的自己又吵架了。
夕阳的金红色光芒洒落在她清冷的面庞上,孟宁的面上露出些许冷厉神色。
“阿亡,我不明白,你为什么留着南香城那群修士,到了现在,你竟然还要去见他们!”孟宁咬着牙说道,“要我说,我就该找个理由,让仙盟的人去将那城里的修士都杀了,统统杀了。”
“他们只是缩影而已。”薛亡笑着说,“抵御魔域,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。”
“魔域怎么把你逼到这般狼狈的境地了?”孟宁不解,“魔尊凇……太强了,幽冥之体四十九转轮回,这个世间无人是他的对手,我也一样。”
“是谁将他养到这般强大的地步,是浮南。”孟宁舔了舔唇说,“多不屈的生命。”
“幽冥经每一次轮回所需的血肉能量成倍增长,而单凭魔尊凇自己,绝对撑不过后面几次轮回,但是,有浮南,她重生为种子,生根发芽之后又能复苏——说起来,那些生长在路边的野草植物都这样,有不屈且旺盛的生命力。”
“但是,它们太普通,一生修为巅峰就在金丹,而金丹之妖,只有数百年生命,阿亡,浮南活了千年。”孟宁死死盯着镜子里薛亡的灵魂,“是浮南养大了魔尊凇,她用心血浇灌出了一个无人可以抵挡的魔鬼,而驭使他的锁,就在她自己身上!”
“浮南的长生,不可理喻,阿亡,你应该知道,是谁赐她长生。”孟宁的语气软了下来,她还是无法责怪薛亡,她对他总是心软的。
“是我。”薛亡微笑,“我将前来记录她上名册的灵使赶走,从此她享无边岁月,可以伴我至死。”
“阿亡,为何要如此。”孟宁的眸中露出无奈神色。
“无人伴我,想有人说说话,仅此而已。”薛亡道。
“阿亡,你不会动了感情吧?”孟宁问。
“我想,我也要问你这个问题。”薛亡答。
“薛亡!”孟宁眸中露出些许暴戾之色,她一掌拍在眼前的镜上,镜面碎裂,将她的手指划破。
“愚蠢,不可理喻。”孟宁道。
“作为神王的你,这样多少有些失态了,”薛亡低眸,接管了这个身体,他取来绷带,一圈一圈地将伤口缠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