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到了月上中天,写过的宣纸堆了薄薄的一叠,一个侍女走到他身侧将灯芯挑到一边,向油灯里添了些油,“公子,已经辰正了,您写了快一个时辰了,仔细眼睛疼。”
“辰正了?”姚恪看了眼窗外的月亮,月光透过雕花的木窗在桌案上洒下斑驳的光影,“殿下宫中”
他话说一半停了,抿了抿唇,“没事了,你下去吧。”
那名侍女道了句是,转身退出去,还未到门口,又被姚恪叫住了。
“公子,还有什么吩咐?”侍女停住脚步。
“去取盏灯笼来。”姚恪迟疑片刻,将手中的狼毫放下,“我想出去走走。”
“这个时辰”侍女低声说了一句,姚恪已经跨过她身侧的门栏走了出去,侍女匆匆跟上道,“公子,您这是去哪里?奴才派人“
夜间风刮得有些大,姚恪腰间的佩饰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,他回身接过侍女手中的灯笼,“不用跟着了,我一会儿便回来。”
他顺着回廊走了一盏茶的时间,转过一个拐角,便是夏启居住的毓善殿。
值夜的宫人远远看见有人朝这边来便探头来看,眼尖的认出了是姚恪,匆匆迎上来道,“公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?可是有什么事。”
说着又朝他身后打量,“怎么也没个人跟着?”
“我闲着没事,随意出来走走。“因为不常说谎的缘故,姚恪的面色微微发红,只是灯光昏暗也看不太出。
“那奴才差人送公子回去?更深露重的,您小心着了凉。“
“这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。”傅奕直摇头说,“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别扭。”
“他进宫以来就谨小慎微,循规蹈矩,不常提要求时间久了就不会了。如果能一直这样倒好,不会提要求的人,才最知道怎么克制自己的欲望。”容炀淡淡地说,“无欲无求就不会出错了。”
“人非草木,生来就有七情六欲。无欲无求?我不信。”傅宁辞扭头看他一眼,见容炀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,也不知怎么了,就有些生气,“那你是无欲无求吗?”
容炀沉默着没有说话,傅宁辞讨了个没趣,耸耸肩伸了个懒腰。容炀却忽然开了口,“我希望我是,因为我知道有人因为所求太多,犯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。”
“你说谁?”傅宁辞诧异地转过头。
容炀却已经恢复成一派泰然的模样,继续看着眼前白雾上不断变换的景象,轻声道,“你不认识他。”
姚恪听宫人说要送他回去,一张脸愁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,好半天都不说话。
宫人疑惑地看他一眼,忍不住试探着问道,“公子可是有什么事?”
“倒也没什么。”姚恪不太自然地把灯笼换了个手问,“殿下在吗?今日未曾见过……还是已经睡下了?&ot;
“殿下还没歇息,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怎么?”姚恪忙追问道,“殿下出什么事了吗?”
“那倒不是。“宫人恭敬答道,”只是昨夜受凉,染了风寒不便见客。不过公子既然来了,不妨等一等,容奴才进去通传一声。“
“有劳了。”
“您这是哪儿的话。”宫人回身去了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,道,“公子请随我来吧。”
毓善殿虽然是历代世子居所,正殿却不及关粹殿的大,内里装潢也并不奢华,只有些古朴雅致的意味在。
姚恪跟着宫人进了内殿,宫人到了门口,便退下了。
姚恪走进去,见夏启正拿了本书倚在床头看,他在病中,头发披散下来,落在肩头,映着脸色有些苍白,精神倒还不错。听见脚步声抬起头,冲姚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,指了指窗户下的罗汉榻,“坐吧。”
姚恪听话地坐下,夏启问,“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?你不常来,宫人来通传,我还吃惊呢。”
姚恪手指绕着软垫上的流苏,夏启等了等没听见他说话,又问,“是不是今日练武受伤了?还是有谁欺负你,给你委屈受了?”
“都没有。”姚恪轻轻摇摇头,答非所问道,“我不知道殿下病了。”
夏启一怔,片刻笑出声来,带着胸腔气动又咳嗽起来。姚恪连忙倒了半杯茶端过去,又伸手拍了拍夏启的背,慢吞吞地说,“还有十来日就立秋了,时节更替,昼暖夜寒,殿下要注意些。”
这是原本侍女天天嘱咐他的话,后面还有一长串,姚恪一时倒只想得起这些。
夏启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,缓过劲来,看他一面严肃的模样,笑道,“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,昨日贪凉用了些拓浆,结果就病了。也不严重,喝了两副药已经快好了。母后那里我都没让人说,你倒找过来了……好了,坐回去吧,靠这么近,仔细我把病气过给你。“
姚恪捏着茶杯,没有动。
“嗯?”夏启拍拍他的手臂。
“我想和殿下说说话。“姚恪轻声说。
“坐那儿也能说呀。”夏启这样说着,无奈地摇摇头,还是往里挪了挪让姚恪可以靠着床沿坐下。“说吧,想说什么?”
姚恪想了想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