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公的安排下,他母亲嫁给了另一只蛇妖,不就便有了弟弟,舒赫的日子便更难过了。
他是半妖,本来就比一般的妖长得慢,加上常年吃不饱,瘦瘦小小的一只,又是这样尴尬的身份,谁都可以欺负他。
遇到容炀那天也是这样,几个年龄比他还小的妖族少年拿他当靶子扔石头玩,他一路躲躲藏藏地跑,后来摔下了一个山坡。那几个少年站在坡上看了他一眼,见还没死,便嬉嬉闹闹地走了。
天已经黑了,前两天下过雨,地上还是湿的,他沾了满身的污泥,腿又摔断了,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前面挪,忽然他听见前面的树林里有声音传来。
也许是什么野兽吧,舒赫听人说这片林子里有熊。
舒赫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,实在跑不动,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那个声音越来越近,他害怕得人形都维持不足,身后出现了那条令他难堪的蛇尾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声音停下来了,舒赫感觉有什么停在了他身前。
舒赫强打起精神试探着睁开眼睛,眼前停着一双白底的黑靴。他抬起头,看见了一个男人,眉眼如画,穿着白色的长衫,上面用银线细致地绣着竹子,手里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。
“你是?”舒赫挣扎着开口,可还没听到那个男人的回答,他便支撑不住,晕了过去。
舒赫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上,身上原本破旧的衣衫已经不见了,换成了雪白的中衣。
他昏迷前见到的那个男人握着一只白色的骨笛,坐在不远处一张黄杨木的官帽椅上,听见响动偏过头,“舒赫,你醒了。”
“你是谁?”舒赫愣愣地看着他,“你怎么知道?”
那男人没有答话,把骨笛收起来,端起条案上的一盏汤走到他面前,“先把参汤喝了吧。”
“接着,总不能等着我喂你?”舒赫不敢说话,那男人把汤递到他手里,“我姓容,多年前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“你是爹的朋友?”眼前的男人看着年岁并不大,更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,舒赫不由得纳闷。
“不算。”容炀漠然摇摇头,“萍水相逢。”
舒赫低头喝了一点点汤,小声说,“我什么时候回去?”
“你想回去?回妖族吗?”容炀伸手替他压了压被角,“他们总欺负你,你为什么想回去?”
“母亲母亲在家里。”
“母亲?她对你好吗?”
舒赫不知该怎么答话,只听容炀继续道,“你不如留下来,我可以帮你,在这儿,也没有人会为难你。想要报仇,日后修炼好了再回去。”
“我没有仇要报。”舒赫说,他想自己生得怪异,其他人也不过是调皮罢了,哪里能算是什么仇呢?“不过谢谢你愿意帮我,是因为我爹吗?”
“不是。是因为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,我现在帮你,日后也是要你还的。”容炀看他一眼,又问了一遍,“愿意留下来吗?”
舒赫呆呆愣愣地不说话。
“好吧,我知道了。”容炀轻笑一声,垂下眼睫,从袖中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,“你不愿意就算了。这颗药你自己收好,如果受了重伤,它可以救你一命。好好休息一晚,我明日送你回去。”
他将已经空掉的汤碗接过来,又递过一方雪白的方巾给舒赫,起身离开了卧房。
夜里,舒赫却总也睡不着,他辗转反侧了半晚,又想起母亲生气时,掐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骂,“我这一生都被你毁了,你什么时候死了我也就清净了“
舒赫掀开被子,走到门口,刚一推开门,便听见容炀的声音从高处传来,“怎么了?”
他抬起头,看见容炀坐在一棵梨树上,“我”
舒赫怯怯地望着他,容炀索性飞身下来,抓住他的肩,也把他提到了树上,待舒赫坐稳以后又问了一遍,“怎么了?”
“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,是什么?“
“你要是留下来,以后自然会知道,不过你既然要走,也就没有知道的必要了。”容炀靠着树干,等舒赫又看了他一眼,才淡淡地问,“改主意了?”
他神色一派淡然,好像舒赫的留与走也并没有那么重要。
舒赫默然,良久,低声说,“我怕,我,我不能”
“这就不必你来担心了。”容炀竖起一只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,“我不会看错的。”
舒赫就这样留了下来,他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,不见了,蛇族也没有找他。
容炀授他法力,教他如何修炼自己的内丹。但并不和他住在一起,他总是很忙,有时候一消失就是大半年。
舒赫不知道他在忙什么。容炀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给他留下足够的食物,宅子外画了符,旁人也进不来。舒赫每月会偷偷溜回妖族看一看他母亲,容炀知道,也不说他什么,只让他自己当心。其余时候,容炀不在,他就专心地练功。
无数个寒来暑往过去了,舒赫也渐渐长大,甚至以半妖之身炼出了完整的蛇形。
“你可以回去了。”终于有一天容炀对他说